我四十五歲生日那天,當妻子假裝不經意地翻過身去,我突然意識到——我們的臥室已經變成了沉默的戰場。
一切是從結婚紀念日那晚開始的。本該浪漫的酒店套房裡,空調嗡嗡作響,我瞥見妻子手機螢幕上亮著的言情小說,她寧可沉浸在虛構的情節裡,也不願多看我一眼。第二次失敗發生在我偷偷嘗試偏方之後,中醫館買來的蟾蜍粉讓我渾身起疹送急診,護士問起過敏原因時,我只能含糊地說吃錯了海鮮。最絕望的是在心理諮商室,我對著專業人士崩潰告白:「我不是怕失去性,是怕變成妻子眼中的透明人。」
轉機發生在健身房更衣室。一個遺落的銀色藥盒滾到我腳邊,正想扔進垃圾桶時,我瞥見包裝上的德文說明——作為二十年前的德語系高材生,那些字母自動在腦中翻譯成:「Tadalafil... 5型磷酸二酯酶抑制劑」。心臟突然狂跳,這與之前導致我過敏的草本成分完全不同。
藥局裡,戴金邊眼鏡的藥師聽完我的研究後笑了:「犀利士的機轉就像精準的瑞士鐘表匠。」他拿起展示用的齒輪模型,「只修理壞掉的血管平滑肌,不會碰其他零件。」這句話讓我想起大學時參觀瑞士鐘表廠的經歷,那些精密咬合的齒輪正如同人體運作的奧秘。
三個月後在巴塞羅那出差,我站在蘭布拉大道旁的藥局前,玻璃門映出我緊握拳頭的倒影。當櫃台後的藥師擡起頭,我用結結巴巴的西語說出練習無數次的句子:「Necesito Cialis... como un hombre que quiere reconquistar su vida.」(我需要犀利士,像一個想奪回自己生活的男人)
現在,妻子梳妝台上重新出現婚後再沒用過的Chanel No.5,空氣中飄著若有似無的山茶花香。我的辦公室抽屜裡,健身房儲物櫃鑰匙取代了原先藏藥盒的位置。書桌上攤開的新護照閃著深藍色光澤,有效期十年,首頁夾著兩張飛往瑞士的機票——這次,我要帶她去看真正的鐘表匠如何修復停擺的齒輪。
當深夜裡響起妻子練習弗拉明戈的腳步聲,我轉動行李箱密碼鎖,從「000」到「719」的咔嗒聲,比任何語言都更清楚地訴說著重生。犀利士服用後副作用對我而言,不是生理上的變化,而是學會重新看見自己作為男人的價值,這或許是最重要的療效。
